荔枝一种绛衣仙子十八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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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到《莆田通史》荔枝一节援引苏辙诗“红消白瘦香犹在，想见当年十八娘”，不觉间心旌风动。十八娘作为一个荔枝品种，最早见于宋代书法四大家之一的蔡襄《荔枝谱》，谱载“十八娘荔支色深红而细长，时人以少女比之。俚传闽王王氏有女第十八，好啖此品而得名。其冢今在城东报国院，冢旁犹有此树云”。宋代曾巩《荔枝录》所记与蔡襄大体无异，只添了一句“或云：物之美少者为十八娘，闽人语”，将十八娘与美丽、年少关联起来。十八娘早逝，带给她父母和后世无限的感慨和追怀。

蔡襄手书《荔枝谱》节录

苏辙的荔枝是苏轼转送给他的。宋哲宗绍圣二年（年）四月，苏轼被贬惠州，同地方官僚朋友游山玩水，宴饮食荔枝，生出“不辞长作岭南人”的念头。一日见物思古，于是作下这首词。

减字木兰花·荔枝

闽溪珍献，过海云帆来似箭。

玉座金盘，不贡奇葩四百年。

轻红酽白，雅称佳人纤手擘。

骨细肌香，恰是当年十八娘。

苏轼所食荔枝是由福建海运而来的“十八娘”。此时苏辙被降授左朝议大夫、知袁州，试少府监，分司南京，筠州居住。筠州在江西，古代舟马不便，往来并无“一骑绝尘”。一盘鲜红欲滴的“十八娘”辗转来到苏辙面前，已是容颜变换，变成荔枝干，只能隐约见风致。现将苏辙诗作《乾荔枝》摘录如下：

含露迎风惜不尝，

故将赤日损容光。

红消白瘦香犹在，

想见当年十八娘。

《乾荔枝》书法

董桥在散文《微风里》说道：听说唐代南粤有个美女也叫十八娘，开元年间入宫，大受宠爱。由此推测“十八娘”乃是岭南当地荔枝品种，媲美杨玉环的“妃子笑”。清代赵古农撰《十八娘传》，称其父亲姓离名枝，十八娘“颜如渥丹，中含雪肤，性复甘润，腰细而长，好着红罗衣”，看似香艳绝伦、引人浮想的体肤描写，倒也契合该种荔枝的外观和品性。

在《莆田通史》上，还记载着这样一个“十八娘”的故事：宋初，太平军节度使陈洪进的女儿陈玑，排行第十八，别名十八娘。她同情百姓疾苦，变卖金银首饰，帮助百姓挖掘了一条从仙游枫亭至惠安驿坂的引水渠，并在两旁种植了长达15里的荔枝带。荔枝色泽朱紫、味香鲜甜，深受百姓喜爱。为了感激陈玑，百姓将该品种取名为“十八娘红”，后世誉之“绛衣仙子”。蔡襄诗作《七月二十四日食荔枝》留有名句“绛衣仙子过中元，别叶空枝去不还”。

水畔荔枝

福州的故事过于凄婉，岭南的传说又过分艳丽，而莆田的记叙带有民间天然的质朴，虽则裹挟着道德的光环，却也不失真实。比较同时代的拯溺救亡的林默娘、陂毁投江的钱四娘，很显然，百姓更接受陈玑这位守望民生的荔中仙子，并代代口述着“十八娘红”的传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