荔枝最早叫离枝,古代交通不便,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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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炎炎,若是能吃上几颗新鲜的荔枝,甜美的滋味或许能抚平心中的燥热。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这脍炙人口的诗句,生动体现了古人对于荔枝的喜爱。
汉代司马相如在《上林赋》中写道:“于是乎卢橘夏熟,黄甘橙楱,枇杷橪柿,亭奈厚朴,梬(yǐng)枣杨梅,樱桃蒲陶,隐夫薁(yù)棣,荅(dá)遝(tà)离支,罗乎后宫,列乎北园。”这里的“离支”,就是荔枝,取割去枝丫之意。古人已经认识到,荔枝这种水果不能离开枝叶,如果离枝割下,便极易腐烂。
从东汉开始,荔枝的称呼有所变化,由“离枝”变成了我们今天较为熟悉的“荔枝”。然而,在交通不便的古代,对于“吃货们”来说,想吃到甜美的荔枝,还真是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。
齐白石绘《荔枝小鸡》
杨贵妃吃的荔枝从何而来?
和荔枝有关的诗词,名气最大的无疑是杜牧的《过华清宫绝句三首·其一》:“长安回望绣成堆,山顶千门次第开。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”据说“妃子笑”这一荔枝品种便由此诗句得名。
明代李时珍在《本草纲目·果三·荔枝》中也说:“按白居易云:若离本枝,一日色变,三日味变。则支离之名,又或取此义也。”可见李时珍也强调荔枝离开枝干后保质期很短这一特点。所以古语才云:荔枝一日而色变,二日而香变,三日而味变,四五日外,色香味尽去矣。
《新唐书·后妃·杨贵妃传》中记载:“妃嗜荔枝,必欲生致之,乃置骑传送,走数千里,味未变已至京师。”《唐国史补》中也有:“杨贵妃生于蜀,好食荔枝,南海所生,尤胜蜀者,故每岁飞驰以进。然方暑而熟,经宿则败,后人皆不知之。”两则材料都记录了杨贵妃爱吃岭南荔枝的雅事。但果真如此吗?宋代文豪苏轼对这一故事的真实性提出了质疑,苏轼在《通鉴唐纪》中写道:“此时荔枝自涪州致之,非岭南也。”
“涪州”指今天的重庆涪陵,苏轼认为杨贵妃吃的荔枝不是来自岭南,而是来自蜀地,也就是杨贵妃的家乡。从古代交通不便的现实情况考虑,杨贵妃吃到的新鲜荔枝,产自巴蜀的可能性远远大于产自岭南。
然而,从外地运送荔枝到皇宫的速度再快,爱食荔枝的老饕们也无法体验到现吃现采的那份新鲜和喜悦。为了避免运输过程中对荔枝口感的损害,尽早品尝到可口水果的滋味,古人可谓想尽办法。宋徽宗也是荔枝的忠实粉丝。为了第一时间品尝到新鲜的荔枝,他想出了整体移栽荔枝树的办法。他命人将荔枝树木连根从土里刨出,栽入盆中,再通过水路将荔枝树运输到开封,在皇宫内精心培育。尽管荔枝树为热带植物,但还是有少量荔枝树适应了华北地区的自然环境,成功开花结果。宋徽宗喜欢荔枝,也乐于和大臣们分享美味,他的《保和殿下荔枝成实赐王安中》一诗就记载了保和殿外的荔枝成熟后,他将果实赐予大臣的雅事:“保和殿下荔枝丹,文武衣冠被百蛮。思与廷臣同此味,红尘飞鞚过燕山。”
主动“带货”的诗人们
荔枝美味,引人垂涎,更让许多诗人为之写下动人诗篇。唐代诗人张籍在《成都曲》中便描写了成都荔枝成熟、江波浩淼的美丽景色:“锦江近西烟水绿,新雨山头荔枝熟。万里桥边多酒家,游人爱向谁家宿。”在诗人眼中,新雨初霁,烟波浩淼,山头岭畔,荔枝垂红,四野飘溢清香。美丽的景色让人沉醉,可口的荔枝让人垂涎,而眼前的万里桥边,同样繁华如梦。远商近贾,游人如织,商业繁华,水运忙碌,酒家餐馆更是生意兴隆。成都锦江水畔,伴随着酒香的鲜美荔枝,是千百年来不曾褪色的盛唐风景。
白居易不仅爱吃荔枝,还亲自参与种植荔枝的活动。白居易写有《种荔枝》一诗:“红颗珍珠诚可爱,白须太守亦何痴。十年结子知谁在,自向庭中种荔枝。”用珍珠来比喻荔枝的果肉,生动传神地表达出其鲜嫩晶莹。荔枝从种下果树到结果,可能需要花费十年乃至更长的时间。诗人在写这首诗时年事已高。时光飞逝,物是人非,不知道荔枝成熟时自己还能否有机会品尝美味的果实,但此刻种下果树,依然让人感到欢欣喜悦、充满期待。
如果说《种荔枝》传递出一丝夹杂在明快之中的忧愁,《荔枝楼对酒》则全篇洋溢着品果赏酒的喜悦。此篇写道:“荔枝新熟鸡冠色,烧酒初开琥珀香。欲摘一枝倾一盏,西楼无客共谁尝。”品味此诗,只觉这首小诗中色香味俱全,单单吟诵此诗就会给人带来多感官的审美享受。诗人用鲜艳夺目的鸡冠来比喻荔枝成熟时果壳的颜色,用琥珀来比喻烧酒的色泽,但诗人不满足于仅仅描写荔枝和烧酒给人带来的视觉观感,一个“香”字给荔枝和烧酒注入了灵魂,也调动起读者的嗅觉和味觉,将整首诗描写得生气十足、活色生香。
欧阳修写有《浪淘沙·五岭麦秋残》:“五岭麦秋残。荔子初丹。绛纱囊里水晶丸。可惜天教生处远,不近长安。”首句点明产地,次句用一个“丹”字传神地描绘出荔枝成熟的状态,第三句描绘荔枝的外形内质,次序井然,描写生动。荔枝成熟时,果皮呈紫绛色,表面多褶皱,果肉呈半透明的凝脂状。这里用“绛纱囊里水晶丸”来比喻荔枝,不但形象逼真,也引发人们对它的色、味、形的联想而有满口生津之感。
明代诗人丘浚在《咏荔枝》中也毫不掩饰自己对岭南荔枝的喜爱:“世间珍果更无加,玉雪肌肤罩绛纱。一种天然好滋味,可怜生处是天涯。”在诗人看来,荔枝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水果,“玉雪肌肤罩绛纱”从颜色、质感等角度将荔枝描绘得娇嫩可爱。后两句更是写出诗人对海南荔枝的偏爱。在诗人看来,海南荔枝之所以天生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甜美味道,是因为它生长在得天独厚的海角天涯,才能成就其超凡脱俗的绝美味道,才能如此招人喜爱。这首诗既表现出作者对荔枝这种水果的无以复加的嘉许称赞,也表现出他对于海南故土的深厚情感。对故乡的感怀巧妙地嵌入诗文中,使全诗更显意蕴深厚、意味悠长。
(传)宋徽宗绘《写生翎毛图》(局部)
画中荔枝也可人
爱荔枝的食客们不仅写诗文赞叹荔枝,也用妙笔丹青描绘荔枝。传为宋徽宗所绘的《写生翎毛图》便生动地描绘了荔枝成熟、鸟儿垂涎欲食的趣味场景。画家对荔枝的刻画极其细致,观者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颗荔枝上大小不一的凹凸斑点。荔枝的大小、颜色、形状、姿态、方向、位置、成熟状态各不相同,硕大的果实掩映在树枝绿叶间,让人感受到果实成熟的喜悦,甜美的果实气息从画面中飘来。羽毛亮丽的鸟儿看着枝头硕大的果子,早已垂涎三尺,它们张嘴鸣叫,似乎在和同伴商量如何啄破荔枝坚硬的外皮。蝴蝶翩翩起舞,栀子花迎风怒放,共同呈现出夏天自然界的魅力风姿。宋徽宗主张状物精细入微,注重表达自然的生机,从这幅画中,我们可以感受到他鲜明的绘画风格,穿插有致的物象间洋溢着迷人的自然生趣。
近代画家齐白石也常画荔枝,曾云:“牡丹为花之王,荔枝为果之王,白菜为菜之王”,由此可以看出齐白石对荔枝的偏爱。齐白石还写有《荔枝诗》:“丹砂点上溪藤纸,香满筠篮清露滋。果类自当推第一,世间尤有昔人知。”齐白石晚年的荔枝画用色艳丽,笔力雄健,形成鲜明的个人风格。他绘有一幅《荔枝小鸡》。画面中,几枝成熟的荔枝从右上角倾斜而下,占据画面主体,两只毛茸茸的小鸡站立在荔枝果下,惦念着空中鲜艳可口的美食。画家用干笔重墨写出荔枝主干,用笔苍厚古朴,有篆书笔意。画树叶时,画家毛笔笔肚上水分较多,写出来的叶片含水量较大,水分和色彩融合氤氲,使得叶子生机勃勃、翠绿欲滴。鲜艳的荔枝果实掩映在树叶下,像是一位位含羞的美人。两只小鸡身上的墨色变化丰富,淡墨在宣纸上洇开的痕迹恰似小鸡的绒毛。画家寥寥数笔勾勒出小鸡的身体结构,生动传神。
岭南画家容漱石的荔枝更是活色生香、驰名画坛。容漱石师从高奇峰,尤擅画荔枝。他的国画作品呈现出岭南画派的鲜明特色:多画南方风物和风景,章法、笔墨不落俗套,色彩鲜艳雅致,令人赏心悦目。他的荔枝作品,骨法用笔,枝干线条厚实有力,画叶子时提按转折特别丰富,设色明快艳丽,整体风格清新可人。他在画荔枝果实时,尤其注重表现荔枝的体积感,颜色的深浅变化使得果实看起来立体生动。对荔枝斑痕的刻画也极为细致,画家会精心勾勒出荔枝身上的每一处圆环和圆环中的凸点。叶子的大小、新嫩、枯润、颜色、姿态变化极其丰富,单从叶子的色彩来看,就呈现出从嫩黄、嫩绿、淡绿、草绿、翠绿、花青、赭黄、赭石、胭脂等冷暖色调的自然过渡。画面多配以白头翁、山雀、灰喜鹊等鸟类,灵动的鸟儿穿梭于荔枝林间,享受着大自然赐予它们的美食。
欣赏诗文书画中的荔枝,重温与荔枝有关的历史典故,常常感受到风雅和浪漫。自然造化为人类奉献出如此鲜美可口的果实,人类也用自己的才华吟咏描绘着美味的荔枝,感恩自然的馈赠。荔枝的出现,不仅丰富了我们的味蕾,给了我们无尽的口腹享受,更带动无数的文人雅客创造出精彩纷呈的荔枝文化,这是自然和人文之间的相互成就。
(原标题:不须更待妃子笑荔枝风骨自倾城)
来源:北京晚报
作者张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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