散文邓燕凤新西兰,望不见故乡的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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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西兰，望不见故乡的荔枝园

文/邓燕凤

那些年，我们努力读书，一心想着要走出去，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人，因着荔枝慕名而来。如今的故乡，如今的繁华盛世，如今满山的荔枝又红了，您都看到了吗？——题记还没到故乡荔枝大丰收的时节，新西兰本地的华人超市却早早开始了冰鲜荔枝的团购活动——来自中国的黑叶荔枝。在柜台前徘徊许久，我最终也没有买。皆因我来自中国荔枝之乡，大抵是，一把漂洋过海来的荔枝，少了那么一点儿鲜活的感觉，抚慰不了一颗想回家吃本地荔枝的游子心吧。荔枝没买，那些关于故乡关于爷爷的荔枝园的记忆，却一点点涌上心头。记忆中爷爷是个比较严肃的人，话不多，腰间时常勒着白腰带，每天扛着锄头早出晚归，一整天都在地里与庄稼、果树打交道。爷爷在世的时候，把自家远远近近的土地都开荒种满了果树，荔枝龙眼芒果香蕉菠萝蜜，连屋前屋后的园子也不例外，只要有土的地方便有他劳作的身影。那些年,荔枝价格持续走俏，种得最多的，自然是荔枝树。夏天的园子，果实挂满枝头，连空气里都氤氲着一种甜蜜的香气。丰收时节，大人们清晨就出门，摘回家的荔枝，满满的倒了半个屋子，经过人工仔细挑拣整理好才送去收购站。因收购价格极好，卖相好一点的，都要留着卖。个头小，外壳不够好或色泽不够漂亮的，才拣出来放在一边任意吃。而嘴馋的我，也会时常趁大家不注意，瞅着哪颗又大又红的，偷偷剥了壳塞进嘴里。周末了，我们也跟着大人们去山上摘荔枝。与其说帮忙摘，不如说是帮忙吃。坐在阴凉的树底下，一颗又一颗的剥，雪白鲜嫩的果肉，接连不断地塞进嘴里，直吃到嘴角和小手都变得粘乎乎的，才心满意足地回家。那时候，爷爷总是指着大山对我们念叨，好好念书，要读书才有出息！你看，从这大山顶上，夜晚能望见茂名市区的灯光，很壮观！又过了些年，行情不好，荔枝收购大降价。有一次，爷爷大清早挑了满满的一担鲜红的荔枝，百来斤，辗转折腾了几个收购点都没有成交。辛苦了一年的心血，终不舍得贱卖。而荔枝是最不能放的，一气之下，又热又累的他把荔枝挑回了家，直接往地上一倒，对我们说，随便吃吧，今天的荔枝爷爷不卖了！让你们吃个够！兄弟姐妹们都乐坏了，完全忽略了坐在旁边的爷爷，一边捋着腰带擦汗，一边唉声叹气。那是我吃的荔枝最多的一年，那时候的我们，不知道天高地厚，也不懂人间疾苦，快乐不外乎是满满的一地红荔枝……后来，我离开了老家，去外地读书。故乡的山，故乡的荔枝，离我越来越远了。大学毕业后，我离开广东，去了北京。每一年夏天，荔枝丰收的季节，北方的超市也会陆续出售各个品种的南方荔枝，而父母亲也会时不时买了乡亲们现摘的荔枝，用快递加急空运寄给我，往往隔天就能收到。白居易有云，荔枝“一日而色变，二日而香变，三日而味变……”寄过来的荔枝，虽不可与当日树上摘下的味道色泽相媲美，但对于长年北漂的我来说，这种来自故乡的味道是何等的珍贵！再后来，我远赴非洲，扎根在东非高原。当地的水果品种实在太少了，满街都是牛油果和木瓜，我于是愈发想念夏天的荔枝。我也时常和学生提起我的故乡，在遥远的中国大陆南端，有一座滨海历史名城，那里长着各种鲜甜好吃的水果，还有“一骑红尘妃子笑”的浪漫典故。不久，我去坦桑尼亚旅行，桑给巴尔岛的石头城里有一个很大的水果市场，琳琅满目陈列着各种水果。我突然听到有个人喊，Lychee!（荔枝）Lychee（荔枝）!我惊喜地回过头循声寻去，到了摊前却失望地发现，那种所谓的荔枝，和故乡的荔枝大相径庭，外表看起来像杨梅，尝起来酸酸的。我失落地想，你怎么也能叫荔枝呢？多年后，再读白居易的词，“壳如红缯，膜如紫绡，瓤肉莹白如冰雪，浆液甘酸如醴酪”，深有感触。我想，再也没有一种水果，能比得上故乡的荔枝吧，那是一种从小就长在记忆里的味道，沁入心脾的清甜。我仿佛又看到了故乡的山上，漫山遍野都是红彤彤，沉甸甸的果实。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唱着夏天，一群小孩子正坐在树下嬉笑着剥荔枝，凉爽轻柔的风从叶子间拂过……然而那些时光，再也不可重来。爷爷走了，老屋还在，他种下的荔枝树，转由乡亲打理，一年又一年，花开花落，愈发茂盛。随着海陆空运输路线的发展和各种电商平台的崛起，故乡的荔枝，中国的荔枝，已经走向了世界。爷爷若还健在，再也不用挑着一担上百斤的荔枝，为了卖一个好价钱奔走在烈日下的街头了吧？我终于飞越了故乡的大山，看到了比当年山顶上能眺望到的更璀璨的灯光。长大后的我，飞了一国又一国，也时常会在华人超市遇到荔枝。每当这时候，我都会想起故乡茂盛的荔枝林，想起爷爷的话，好好读书，以后去城市生根发展，去见见世面，不要像爷爷一辈子在山里头种果树。然而，现在故乡的荔枝，不仅仅是一种帮助农民发家致富的水果，还成了城市的代言名片，推动了各色文化旅游路线。那些年，我们努力读书，一心想着要走出去，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人，因着荔枝慕名而来。如今的故乡，如今的繁华盛世，如今满山的荔枝又红了，您都看到了吗？我多想再回到故乡，过一个有荔枝的夏天。（图片来自网络，如侵权请联系删之）

邓燕凤，广东高州人，爱好文学和制作美食，喜欢旅游，足迹遍及亚非欧澳十多个国家，现留学新西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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